沔津城。
有大军从南城门出城,有大军从北城门入城,有大军绕城而走,更有斥候一支支率先南下,一时间,把个沔津城内外折腾的尘土飞扬。
大军之后的,是绵延数里密密麻麻的粮车,运粮队伍再往后,才是那一支仿佛姗姗来迟的永昌强军,撼山军。
大军起行,很快便在荒原之上遥遥列阵,仍以韩丰的甘原军为头,以张子峰的黑甲军为心,以杜如勇的飞熊军为左翼,以一万广郡精锐为右翼,运粮队伍汇聚其中为肚,两万撼山军收尾,唯有离郡轻骑不受阵列的束缚,却也没有如以往一般充作先锋前哨,而是在巨大的阵列之中,游走于各军之间,成为一支灵活机动的存在。
整个行军阵列庞大而汹涌,激荡而起的烟尘便有十里之长。
可还不等大军行进的雄壮气势攀升到顶点,就在离开沔津城不过三十里的地方,各军各方便都见到了血腥残酷的场面,好似一场专门为迎接他们而生的葬礼。
那是相邻的几座村庄,如今,已成为新鲜鬼蜮。
血水涂抹满了大地,形成一片片的血泽,人类赤红艳艳的内脏肠肚,挂在院墙屋顶之上,更有残肢断臂,破烂人头,混着撕扯成一块块的棉麻布衣,和着泥土脏污,堆在巷弄,堆在墙角,散发着浓郁的腥臭。
于是,这里便成了野兽虫蚁们的乐园。
豺狼猎狗嘴里衔着血淋淋的物件,小心翼翼的游走在院落之间,乌鸦鹰鹫明目张胆的落在尸骸之上,将那些原本活生生的,啃食得面目全非......
没有人能够内心平静的从这样的世界中经过,而不带走一丝一毫的别的情绪,尤其当你看到那些被丢弃在阳光之下的尸体属于血肉模糊的婴孩,和那些至死都不曾分开的手脚,即便是经历过太多生死的百战精锐,心中都不免升腾起一种悲凉,和无尽的愤怒。
更不必说洛川这样,在那般和平盛世的国度长大的人,即便来到这个世界已经看到过太多让他震惊的冷暖与血腥,但在真正亲眼见到这般的残酷之后,心底里的情绪仍是如同火山一般抑制不住的暴烈再暴烈,让他握紧腰间木柄飞剑的手紧了又紧。
三十骑远去村庄侦查的离郡轻骑飞奔而回,在大军前方重新汇聚,绕过甘原军和黑甲军,来到正在中军右侧游弋的离郡轻骑大军以前,当先一骑高大雄壮,正是洛长恭,他勒停战马朝着洛川所在的方向行礼道,“回禀太守大人,从此处往前十里,所遇数座村庄皆如此类,但根据血迹残存的程度来看,越往前去,村庄里遭遇惨状的时间越晚,等到二十里以外,甚至于可见兽潮残存的尾巴,如此可见此次兽潮袭杀乃是自北而南的走向,且起始的时间不会太早。”
洛长恭的这一番话没有传音入耳,包括一众望川剑修在内的许多人皆有听到,其中为首的常御风回头看向洛川,没有言语。
洛川仍是一身血铠,闻言也没有掀开面甲,只是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血色村庄,淡淡道,“报赵副帅知晓。”
洛长恭道,“已报赵副帅。”
洛川点头,洛长恭便归入队列,而先前随他返回的三十骑,则再度调转马头朝西南而去。
离郡轻骑缓缓前行,与那座血色的村庄保持了足够的距离。
洛川身边一骑咔的一声掀开面甲,露出思齐的脸来,只是她脸上仍旧残存的痕迹和那一双泛红的眼睛,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绪,“河玉城流民自南而来一路逃遁,这一支兽潮却从北向南一路杀过去,其规模之大小,难以预料,若我们不及时出击追上去将其剿灭,岂不有可能断了流民北上的生路?!”
洛川没有扭头看她,而是淡淡道,“从这一处村庄的情况看,这般屠戮最早不过一日以前,如今便已杀到十里以外,沔水与伏波江支流之间土地广袤,以这支兽潮的体量,唯有专注避难于村落之中的流民方可做到这种程度,流民北上的生路不可能那样容易断绝。况且这一支兽潮出现的位置颇为诡异,出现的时间也过于巧合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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