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去靠山的缪贤在宫内能依仗的,就只剩下赵太后,而赵太后最疼爱的,又是自己。
靠着这层身份,在明月想来,自己都不需要折节,只要对缪贤稍稍显露出一点敬重的意思,将他当成赵国的老臣、功臣,而不是一个奴婢看待,关系自然就顺理成章地好起来。
“公子问老仆何时入的宫?”
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套近乎里,明月问起了缪贤的往事,他便笑着回答道:“算下来,怕是有四五十年了,那还是武灵王在位的时候,入宫的时候,老仆大概和公子差不多般大吧……”
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,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小嘴巴,自嘲道:”老糊涂了,岂敢将老仆这低贱之身,与公子千金之躯相比较?”
“宦者令岂可自轻?”
明月连忙止住了他的手,斟酌着用辞,安慰道:”别看明月年幼,却也知道,宦者令是先王的心腹之臣,若没有你的举荐,就没有蔺相邦的今天,邯郸城内,也就没有完璧归赵和将相和的佳话了。更为难得的是,蔺相邦扶摇直上,升为上卿,又为赵相,爵权远在旧主之上,然宦者令却毫无怨言,这种坦荡胸怀与恢宏气量,明月窃以为,连廉颇将军也要汗颜啊!“
缪贤却没有如他想象中的大喜过望,而是定定地看了明月一眼,忽而笑道:“公子啊,老仆之前就感觉到了,自打先王去世后,公子可是练达成熟了不少。”
这句话倒是让明月提心吊胆,暗想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过了。
好在不提惠文王还好,一说到他,缪贤便鼻子一酸,再度拭起泪,哀叹昊天不仁,让先王不能长寿……
哭了一会,等明月让人递葛巾给他时,缪贤又笑着说万幸太后仁慈,让他这把老骨头还能留在宫殿内伺候,能够为赵氏尽最后一点力。看着赵国国泰民安,看着长安君长大成人,等去了黄泉之下,可以安心地向先王汇报了。
虽然过程和明月想象的有点差距,但通过这件事后,他便和缪贤熟络了起来。
让明月诧异的是,缪贤虽然表现得与他亲近,却一直守着自己的底线,保持着奴仆与主人的关系,从不越矩。加上之前那次刻意赞誉缪贤时他一副宠辱不惊的表现,更让明月不敢轻视。
能够简在王心,屹立数十年不倒的宦者令,岂是轻与之辈?
但这已经足够了,通过缪贤,明月得知,现在秦国的国君是秦王稷,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昭襄王。秦王的母亲宣太后芈月去年刚刚归政,退居甘泉宫,宣太后一倒,权倾一时的秦国“四贵“,穰侯魏冉、泾阳君公子巿、华阳君芈戎、高陵君公子悝也纷纷下台,如今秦王君权独揽,还任命了一位新丞相,魏国人张禄……
“张禄?”明月暗暗猜测,这大概就是那个一饭之恩必偿,睚眦之怨必报的范睢化名吧!
这范睢刚刚拜为丞相,世人尚不知他真实身份,更不知他有何本事,穰侯魏冉下台后,山东六国最惧怕的秦国人,就是武安君白起了……
“这武安君可不得了,早先伊阙之战,以不到一半的兵力,大破韩魏联军,斩首二十四万!又率数万之众与楚国交战,楚国号称持戟百万,地方五千里,在他手里却不堪一击。武安君一战而举鄢、郢,以水攻城淹死十多万人,再战而烧夷陵,三战,楚王连国都都不要了,仓皇东逃到陈地避难,楚国的三闾大夫也难过得跳水自尽。”
“这两次大战,老仆只是耳闻而已,但九年前的华阳之战,却如同昨日亲历之事啊。”
这些天来,明月从未见过缪贤如此面色惨白,还一边用袖子擦着自己额头上的细汗。
这种战国时代动辄斩首数万,杀人如麻的惨烈战争,给还是现代人思维的明月极大震撼,他不由咽了下唾沫,追问道:“宦者令,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了?”
“当时赵魏两国攻韩,秦国救韩。武安君急行军抵达华阳,歼灭魏军十三万人,生擒三名魏将,魏相芒卯孤身败逃。接着,他又大败赵国的将军贾偃,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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