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姓。
当然,他也赶紧从宫中派了急使,六百里加急赶去湖州,探视他最疼爱的长子,汉王。
……
四月初,后坡上的野桃树,已过花期。残红满地,一片颓败。
树下,出嫁一年,便已守寡的邻家娟姐,发着高烧,抱着小美娘大哭。
“……我在娘家做了十年针线,整整十年啊,出嫁时一文钱都没拿!当日盖房时,说好永远有我一间屋,如今为何,却连门也进不得了?”
字字泣血,椎心刺痛。
将满十二的小美娘心中难受,却也不明白,为何素日嘴上总说惦记女儿的周大娘,却要把病成这样的娟姐,拒之门外。
甚至,一口水都没给她喝。
美娘不忍,拿了自己做针线辛苦攒下的一角银子,让娟姐去瞧大夫。
回头归家,一向与人为善,体贴明理的亲娘林方氏,却颇为不喜。
“病得这样仓促就跑回来,怎不想想娘家有多为难?万一过了病气,可怎生是好?且让人如何看待她婆家!”
美娘虽年幼,却也懵懂觉得不对。
这人要生病,还分仓促不仓促?又不是神仙,谁还能提前掐指算个日子?
至于过病气,一家人不就是要相互照顾的么?
象她娘去岁冬天病了,咳嗽不好,不就是她在伺候?
不过再想想,那时娘确实没有叫爹和哥哥上前,说是怕过了病气,影响他们当差读书。就连夜里,都是睡在美娘的小屋。还拉着她的手,说还是女儿最贴心来着。
那她娘,怎不怕过病气给她?
至于娟姐那婆家,美娘不熟,也说不上好坏。只人若是连命都没了,还管别人看待婆家作甚?
只美娘素来柔顺惯了,她娘这么说,她也没有反驳。
倒是此时,脑中一时清醒,一时糊涂,碎片化的闪过一幕一幕,倒让她想起许多从前没注意到的细节来。
那日娘不高兴,大概不是因为旁的,而是她给了娟姐一角银子吧?
那角银子,她攒了好久。
拿出来的时候,美娘也挺舍不得的。
自七八岁上,每回做针线能赚上几十文了,娘就会给她三五文,说大钱替她收着,小钱给她自己零用。
美娘舍不得,都收在床头的小坛子里。
她娘看着也欢喜,夸女儿会过日子,能勤俭持家。
等攒得多了,她娘又说怕钱弄丢了,要给她换了个小银角子。
可美娘攒的三百多文,她娘却只给她换了个不到二钱的银角子,生生又少了近一半。
“妹妹,好妹妹!”
“你别信他们,他们都是骗人的,骗人的!”
“万万不可活得跟姐姐一样,万万不可呀!”
……
小美娘于梦中惊醒,只觉头上身上,俱是涔涔冷汗。耳畔似仍回荡着那日娟姐走前,凄厉的哭喊。
可好端端的,她为何会突然梦到这些?
被卷入洪水的前记忆,瞬间回炉。
小姑娘垂下晶然乌眸,敛去那份酸涩。
洪水袭来,是她最先警醒,叫了娘和哥哥一起逃命。
又是她不忘带上木盆,就怕有人落水,好得活命。
可当她为了扶起滑倒落水的哥哥,自己却被卷进洪水时,她的亲娘,她的亲哥哥,只会手拉着手,站在岸上叫救命。
而眼看她要被洪水冲走,她娘紧紧抱着的手中木盆,也未松开半分……
吱呀,
一声轻响,门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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